劃錯重點的另類閱讀

好啦，這就是我的人生。我要你知道，我是個既快樂又悲傷的人，而我仍參不透這種既快樂又悲傷的狀態如何得以成立。

台北。東京。高雄。什麼大城市都是一樣的，我只想生活在舉目無親的城市裡，不僅人們不要認識我，就連城市景觀也不要認得我，那些年我想要的就是陌生，一旦打破陌生，我就不知道故事從何說起。

人生要結怎樣的果實呢？我還渴望繁花盛開的人生嗎？我說五月之死是繁花徒徒吹落，然而，我自己接下來的人生要結怎樣的果實呢？

之前媽媽告訴他，只要找到北極星，就不會迷失，他深信不疑。可是現在媽媽不在了，他才體會到那句話並不是真的。

三月舉行葬禮過後，班以為自己可以隨時回家，畢竟從阿姨家走過去只有八十三步的距離。可是時間愈久，他愈害怕走進自己家的前門，因為媽媽再也不會在門的另一頭迎接他了。

布萊恩．賽茲尼克( Brian Selznick )的《奇光下的祕密》( Wonderstruck ) 是空中愛閱好書友Findu 和 曉露 送我的耶誕禮物，我真好奇 他/她 如何神來一筆選上這本書，讓我能在第19頁哭一次，第26又哭第二次。

愛與分離無法並存，它們是兩種對立的狀態。

父母因突如其來的意外過世後，姨媽一家收養了哥哥莫提和我。姨媽家住在郊區，好像為了凸顯原本就存在的錯置感，我們聽從安排，搬到地下室的臨時臥室裡，和上頭的人分層而居。

地下室的氛圍倒是跟我們當時悼念突然因意外亡故的父母的心情頗為相配，所以住在地下室對我們來說並不以為苦。哥哥和我睡在同一間房，臥室幽暗而潮溼，我們卻漸漸喜歡上它。悄悄吸著偷來的雪茄、熬夜看著黑白懸疑片。這個家庭的其他成員和我們不相往來，是有著同樣血緣的陌生人。在地下室的世界裡，我們是統治者，那裡也儼然成了我們的領地。

地下室在屋子底下，入夜之後便沒有半點光亮，是世界上最深的黑暗。有天晚上，我因為想上廁所而從床上爬起來，上樓往這間屋子唯一的洗手間走去。這間洗手間是我們和生活在這裡的其他人唯一的交集，生理功能上的需要是我們唯一認知到住在上面那些人的機會。那晚，我上樓時忘了開燈。為什麼要開燈呢？上廁所的路不曉得走過多少次了，就算閉上眼睛也找得到；但是這次不曉得是什麼緣故，我竟然迷了路。

我想這是因為我意識到四周有多黑的關係，一定是這樣；沒有半點光亮、絕對的黑暗。才走下床沒幾步，我在熟悉的路徑上停了下來，將手伸到離眼睛不過幾吋之遙，試圖看見自己的手，但是我看不見。我看不見。迷失。恐懼。

孩童要在和樂的家庭中長大，並非理所當然的事，而是幸運。這是我從事一整年兒童福利工作所得到的由衷感想。

就這樣一句話，把我帶回到過去，那個曾經擔任婦幼保護社工的年代。我不知道其他讀者對於這本書中所有的人物描寫，相信度是到怎樣一種程度，但是以我的個人經驗，真的，佐藤青南在《關於少女的殺人告白》(ある少女にまつわる殺人の告白)，對於很多訪談者的身分和表現都還企圖給他們一些尊重，我親眼見過比故事中更不堪的很多故事。

被繼父母或親生父母長期身體暴力或精神虐待的兒童和青少年。被丈夫長期家庭暴力相向的婦女。軟弱到真的讓人匪夷所思的母親 ( 不是都說『為母則強』嗎？與那樣相反的母親也不在少數 )。天真熱心、善良有餘卻專業不足的非專業工作人員。充滿熱忱與鬥志想在社會工作領域做出一番犧牲奉獻、最後卻因為受不老精神與肉體的沉重負擔，因而從此遠離第一線社工行業的受過專業訓練人員。被施虐者恐嚇甚至身體暴力的社福人員。………

我很早就了解，人其實沒有建構任何東西；他只是把事物暫時地重新排列組合。人再怎麼精巧細緻地介入安排，一切事物最後還是回到混沌的狀態。








各位大家，這是一本『午龐咪ㄟ冊』喔！

真實的唯一缺點就是太懶惰了。真實總是驕傲永遠有自己的真實，赤裸裸地呈現出來，不做任何粉飾也不試圖說服，因此真實偶爾太令人突兀，太不合邏輯，也讓人不舒服。非真實的東西不斷地努力，掩飾矛盾之處，在它們忙著粉飾偽裝時，真實或許只是躺再那裡等著柿子掉進嘴巴裡。這個世界上到處忽視真實，也許有一定的道理。

想不到吧，孔枝泳的《我們的幸福時光(우리들의 행복한 시간)》竟然是我閱讀的第一本韓國純文學小說。




不知道是否因為長久以來自己太忽略接觸韓國文化；還是因為閒閒坐在家中，受到家人沉淪在現代韓國文藝悲喜連續劇中荼毒太深。或者只是我天生不喜歡閱讀基督宗教那種總是高高在上充滿救贖意味的風格。

『過去』累積了『現在』，『現在』創造出『未來』------這好像是一般人的邏輯概念。換言之，『現在』無法改變『過去』既已發生過的事實；『未來』也不可能會到『現在』企圖扭轉時空。

莫怪我對羅伯特‧查爾斯‧威爾森 ( Robert Charles Wilson ) 的科幻小說一直鍾情不已，光看他出道前期的《穿越時空的巨石碑》( The Chronoliths ) ，不但劇情緊湊，還一整個顛覆了尋常人對時空前後順序的概念，真是奇才中的奇才。

且先看書籍內容簡介：

二○二一年，一座高達六十公尺的巨石碑突然降落在泰國山區，碑文預告了二十年後的戰禍，以及神祕人物「古殷」的勝利。巨石碑接二連三在各地墜落，引發殺傷力強大的冰暴，迅速摧毀整座城市，「古殷」也成為強者、叛亂者的象徵。

我愛透了寶瓶文化出版『這世代──火文學！』這五位大陸作家一系列的小說----雖然截至目前為止我只讀完第三本，但是內心那種衝擊和感動，實在很難形容。

『這世代──火文學！』在台灣由寶瓶文化出版，在對岸則由人民教育出版社命名為『海峡两岸"这世代"书系』。我已經讀過畢飛宇的《是誰在深夜說話》、李洱的《遺忘》、和現在要介紹的這本魏微的《十月五日之風雨大作》。

相較於前兩本畢飛宇和李洱的閱讀，魏微的《十月五日之風雨大作》可能因為作者是年紀與我相仿的女性，魏徵寫女性的現在和過去，我腦中總隱隱約約閃過一些模糊而相似的影子。

一開始，她努力教她開口說第一個字：

「我。」
「我。」
「我。」

她牽著她的手，帶她到沙灘上，在燙人的沙堆上鋪了塊紅布，讓她坐在那兒，膝蓋屈在胸前，那個東西對著海風跟大海，練習說：「我、我。」

於是就這樣，我誕生了，一九七八年八月二十一日那天，我對著大海，聲嘶力竭地大吼「我」。我頂著光溜溜的頭，銬著腳鐐，穿著涼鞋，完全重生了。

然而，我喜歡她。我喜歡的是，這世界對她並不公平，但是她還是順著世界遊戲規則玩，直到她豎起中指以對，然後退出這場虛偽的騙局。我喜歡她拒絕沉溺在自憐當中，也喜歡她不願請求任何人同意的態度。

丹尼斯．勒翰、丹尼爾.凱斯、丹尼爾.葛拉陶、丹尼斯.庫伯、丹尼爾.譚米特。為了這幾位作家中文譯名太過相近，每每讓我在興高采烈拿起以上某位作者的書、仔細閱讀兩、三頁之後----『你變了』，然後又繼續讀讀讀----『你的文風變太大了......是發生過什麼事嗎？』，然後翻往書最前面的作者介紹仔細一看......我不知道已經在誤會之下買過多少本『Book Wrong』或意外的『Book Right』了。

再來看看《一月光哩的距離》、《再見寶貝，再見》、《雨的祈禱》、《戰前酒》、《神祕河流》(依受騙順序由近至遠排列)，哪一本的中文書名會讓人跟黑道暴力聯想在一起呢？我想也許是我聯想力太差，活該被騙買那麼多本書，唉！(大搖頭)

妳/你 一定有心愛的人吧？
妳/你 是否曾想過，倘若有一天最心愛的人離開人世間，妳/你 該怎麼辦？妳/你 會怎麼辦？

悲傷、心碎、流淚、想念、捨不得、甚至於覺得自己獨活在這世間還有何意義………，再一秒也好，能夠和已經逝去的心愛的人，就算只是聽聽 她/他 的聲音，聞聞 她/他 的體味，那樣都好，都能夠稍稍緩解自己這顆殷過於渴望而枯萎的心。

有沒有人能幫這樣的人完成心願呢？世界上能不能發明類似的科技讓悲傷的眼淚從此消失呢？答案很可能就在弗宏熙斯．馬勒卡 ( Francis Malka ) 的《亂糟糟先生的園丁》( Le jardinier de monsieur Chaos) 一書中。

「你現在希望生命中有一個人嗎？」
「喔，希望，」她說，轉身背對著他。「沒有愛，我們都只是影子而已。」

試著想像一種沒有人計算時間的生活。
你可能想像不出來。你知道今天西元幾年，幾月幾日，星期幾。你的牆上有鐘，要不車裡的儀表板上也有。你有日程表，有行事曆，幾點晚餐或看電影都定好時間。
然而，在你的四面八方，誰都沒在管時間計算這檔子事。飛鳥不會遲到，小狗不會頻頻看錶。花鹿不會因為又多了一歲而心浮氣躁。
只有人類才會測量時間。
只有人類才會鳴鐘報時。

「折原先生，我等你好久了。」
「你是誰？」
「折原先生，想不想出本書，把落選的悔恨心情全寫在書裡？」
………
這意外的發展讓我一時反應不過來。我在做夢嗎？這是一場惡夢嗎？
我叫山本安雄，可不是折原一。等等，折原一好像才是本名，山本安雄則是……
現實跟虛構的分界線漸漸變得模糊了。

  

妳在天堂很快樂，就像芭蕾舞者在玻璃球裡，但問題是我被困在這裡，我被困在天堂門外。

十一歲的哥哥威爾帶著七歲的妹妹溫妮上街購物，快樂的一對兄妹正在享受暫時得以離開家庭的自由自在，他們嘻笑，他們奔跑，他們快樂地向著目的地的商店前進------因為期待中的快樂即將來臨，興奮的小兄妹忘記過馬路時要手牽手；又因為正巧這是一個下坡道，一輛煞車失靈的貨車正直直朝著他們的方向急速且失控地前進。

哥哥威爾和妹妹溫妮在被撞飛的那一剎那，就像長出了翅膀那樣，他們在天空中飛翔，像著一個發亮的光點前進。

大部分的人應該都會同意，『書寫』也是有效心理治療方式之一。

我突然在想，是否我也正透過閱讀之後書寫讀後心得，在對自己那些無法言說的創傷，企圖做某種程度的治療呢？

一開始翻閱珍納．李．凱瑞 ( Janet Lee Carey ) 的《還記得那片天空》( Wenny Has Wings )，因為之前就知道這是一本哥哥寫給死去妹妹的書信構成的小說，所以當看到英文書名《Wenny Has Wings》，動詞用現在式時，心裡小小地感動了一下。

「……請、請問您是在安曇野土生土長的嗎？」
「不，我是在東京出生的。小時候和家人一起搬來這裡。」
「是喔……」
「妳想聽我的故事嗎？」
「我想聽！」房子不假思索地回答。
她想要知道，經歷過怎樣的人生，才能走向如此美好的終點。眼前這位老婦人，正是房子心目中自己未來的理想形象。
「但是……故事很長喔。」她像小孩子般調皮地笑了笑，開始娓娓訴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