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他的十九秒,可是他們卻不知道,有些人是之前領悟了,有一些是事後才明白的,但是他們卻忘記當下,此刻他們的十九秒。
《十九秒》( Dix-neuf secondes )。一本薄薄的、卻充滿意象的小書。
更奇怪的是,除了書的本文以外,我竟深深陷入翻譯者黃小燕的譯序〈這一秒〉裡面,感覺這一篇譯序比本文更有意思。
黃小燕在〈這一秒〉開頭第一句話寫道:這一秒過去了,就再也無法從頭來過。
而最末了的兩段文字是這樣的:
海與河的交界,有一些浮標,載浮載沉。它們一直都在那兒,一直一直,對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完全沒有意義的在那兒載浮載沉著。
小說、小說中的男女、故事,或我們,也一樣對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完全沒有意義的在這兒載浮載沉著。
很有意思,很空靈的一段文字,但卻把皮耶‧夏哈( Pierre Charras) 的《十九秒》做了最完美的詮釋。
有些痛,只有我們自己才知道。又有一些痛,我們自己卻沒有發現。
人生,就這樣,十九秒。與何人有關或無關,在皮耶‧夏哈的筆下似乎也都雲淡風輕了………。
一本好法式風格的小書。我很愛。給五顆星。
十九秒 Dix-neuf secondes
• 作者:皮耶‧夏哈 Pierre Charras
• 譯者:黃小燕
• 出版社:遠流出版
• 出版日期:2005年10月
• ISBN:9573256371
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309980
內容簡介
※獲得2003年Fnac文學獎 感情似乎走到了盡頭,這時該怎麼辦?佳博葉先生想出了一個點子:選擇巴黎近郊一處快線站台,安排一場命運的約會。他等在月台,桑德琳在第三節車廂,如果車子進站時,桑德琳從車廂走出來,那兩人就彼此相擁親吻,一切重新開始;如果沒有人影,那麼兩人從此分道揚鑣。 命運就在車門開與關的十九秒內確定。作者在小說中想像著生命的可能和不可能,小說主線雖然是這對關係瀕臨破裂的老情人,但這趟快線火車上卻還搭載著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青春女孩的初嚐禁果、中年同性戀知識分子的悲情、寂寞中產男子的性幻想、劈腿女性的尷尬……一班列車,多樣人生。然而就在地鐵即將進站前幾秒,一只神秘的沉重袋子,卻將車上旅客帶往更為懸疑的未知命運。
作者簡介 皮耶‧夏哈(Pierre Charras) 作家、翻譯家及劇場演員。1945年出生於法國羅亞爾省的聖-愛堤安(Saint-Etienne),目前定居巴黎。 法國文學院畢業,並擔任英文教師,年輕時一直希望過不一樣的日子,因此一腳踏入劇場界,同時也從事英文翻譯工作。曾經因為酗酒,變成一位酒精中毒患者。隨後,因為藉著寫作、因為愛、因為認識他未來的太太而得救。 1982年發表第一本小說《兩三個約會》(Deux ou trios rendez-vous),至今出版12本小說。著名作品有:《亨利先生》(Monsieur Henri, 1994),並獲得該年雙叟文學獎;《直到夜晚來臨前》(Juste avant la nuit, 1998);《喜劇演員》(Comedien, 2000);《十九秒》(Dix-neuf secondes,2003),並獲得該年Fnac文學獎;最新發表的作品為《鳥》(L\’oiseau, 2004)。
譯者簡介 黃小燕 旅居法國十年,畢業於巴黎國立高等裝飾藝術學院(Ensad)空間藝術系,曾出版文字作品若干,現為大學老師及專業藝術家。 |
詳細資料
- 叢書系列:綠蠹魚
- 規格:平裝 / 184頁 / 25K正 / 普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 出版地:台灣
定時炸彈
小野
每個人在漸漸長大的過程中,總會被一個叫做命運的隱形人在你的身上偷偷掛上了一顆定時炸彈,和你的心靈、肉體緊密相連,你只有想盡辦法延後炸彈爆炸的時間。這也有相當的危險性,如果你沒有處理好這個炸彈的定時器或誤觸了開關,炸彈就會提前引爆,將你帶向毀滅。
一個有著好學生乖孩子形象的年輕人,向一位朋友提起他小學二年級所發生的事情而哭個不停。原來當時他曾經不停的勒索一位犯了錯的同學給他錢,直到被對方父母發現。這件事成了他一輩子無法丟棄的罪惡,從此他戰戰兢兢的想成為人人讚美的好孩子。後來他把這個痛苦的記憶拍成了紀錄片《二十五歲,國小二年級》。當作者發現自己被偷偷掛到身上的定時炸彈,他藉由拍攝紀錄片來延緩爆炸的時間以自救。
一對生活在一起二十五年的法國情侶發現彼此情感走到了盡頭,他們同時懷疑自己沒有能力協助對方拆卸或延緩彼此身上即將引爆的定時炸彈了,於是佳博葉先生提議用浪漫的方式來告別或復合。他選擇了在巴黎地鐵快線的車站等待坐在第三節黃色車廂的情人,就在地鐵到站後車廂門打開和關閉的十九秒之間,如果桑德琳走下了車廂,那就表示她還有信心繼續走這一段感情路,否則分道揚鑣。
等待的過程中佳博葉回憶著自己的成長,也像童年相信奇蹟會出現一般期待這次的奇蹟,在車上的桑德琳卻回憶著那一件讓她永遠不能釋懷的人工流產事件,當時佳博葉的一句「我接受你的決定。」讓她覺悟到其實她是跟一個不負責任而懦弱的男人懷孕。現在她毅然決定要結束這段關係,沒有下車。可是就在車子繼續向前滑行的一瞬間她忽然想通了,是她誤會了對方的寬容、體貼和愛。其實她是可以延緩彼此炸彈爆炸的時間,可惜晚了一步,結果地鐵發生了真的爆炸案。這是法國作家皮耶‧夏哈的小說《十九秒》中的一段情節。
小說中的其他人物都各自背負著不同的定時炸彈,有的是有特殊的性別取向或是性癖好的,有的是想擺脫父母追求全新的愛情生活的,就像現實生活中的每個人一樣,我們竭盡所能的想要延緩炸彈的爆炸時間。
【本文作者簡介】
小野,本名李遠,一九五一年生於台北市。就讀師大生物系時開始小說創作,以《蛹之生》一書成為七十年代的暢銷作家,《試管蜘蛛》、《黑皮與白牙》、《生煙井》等作品亦廣受矚目,曾獲得聯合報短篇小說首獎等文學獎。
這一秒
黃小燕
藏在酒甕底的陳年戀情,還要繼續下去嗎?哪一天重新開封後,那些老酒會不會全變成了廉價的醋?翻譯著主角的內心獨白,心底跟著他一起焦躁起來,巴黎人的矜持、驕傲、自以為是及想太多、太細、太綿密。愛情是《十九秒》的主題,地鐵事件是引子,地鐵爆炸了,難道不是我們每個人血液裡原本就存有的炸藥,隨著血液流竄到心臟,也是巴黎的心臟,然後炸開。老情人的分手事件,在一塊大地方去證明自己的小小愛情;青春女孩的初嚐禁果,天地間所有人都隱形透明了,只剩下她的小情人,是天、是地,是生命繼續下去的唯一理由與希望;中年同性戀知識分子的悲情,他的愛情只能用渴望或參加小小社會運動團體來轉移;寂寞中產男子的尋歡及性幻想;劈腿女性的尷尬,從巴黎的這一頭到那一頭,藏著兩個情人、兩種牽掛,以及兩份不足。男主角的女伴,也就是陳年愛情的另一方,則自以為清醒的迷糊著,自以為理性的任性著,自以為聰明的愚蠢著。
愛情,盲目的開始,以死亡做為結束。而終結這些情感思想的角色,卻是個急著尋找角色認同,讓父親刮目相看的自信心缺乏者。
作者皮耶‧夏哈(Pierre Charras)本身是個劇場工作者,編劇也演戲。因此,他小說中的人物藉著倒數計秒,一個一個交錯出場,每一個人至少都有一場內心戲份。作者幾乎用全觀的角度,深入小說人物的內心獨白,也由此讓每一個角色立體起來。除了裡頭一位終結殺手的另一位殺手訓練師保羅以外,我們讀不到他的心底在想什麼,因為他只是一具聽從命令的機器而已。
《十九秒》的章節以巴黎地鐵快線的代號開始,如果地鐵是普通車,站站皆停;那麼快線就是直達車,只停大站。我在巴黎生活了十年,後頭的五年就住在快線的某一站附近。當時,曾經不只一次自問為什麼每一班車都有一個不合邏輯的代號,問過站務人員也得不到解答。而開往我家的快線代號是MONA或ROMI,我一直用女性的「夢娜」或男性的「何彌」來稱呼它們。小說裡作者從代號裡開始玩文字遊戲,「惹思」(ZEUS)是天之驕子宙斯(Zeus),代號「塔客」(TRAC)的列車正好反映主角的內心焦慮(Trac)。讀著《十九秒》的故事,我開始回想起巴黎地鐵裡那些經常陷入沉思的巴黎人,他們心裡到底正在想些什麼?而無論他們正在想些什麼,相信他們的內心獨白一定從「我」開始:我想、我認為、我、我、我……。
小說滿足了我個人小小的、窺探他人內心獨白的私慾,小說也詮釋出每個人無法逃避的情感歷程或宿命。想起曾經某一天,巴黎人在我面前,表情冷靜內心激動的表白著:我心裡的那顆炸彈,快爆炸啦!
原來激情是炸彈,渴望是炸彈,愛是炸彈,恨也是炸彈。
小說裡的人物主角也都沒有「現在進行式」的對白,所有的談話都成為過去,所有的對白都被扭曲,所有的眼神也都被誤讀。過去的事件,每個人都有一個自己的版本、自己的歷史。
我喜歡作者的書寫方式,很巴黎人、很都會,也偶有黑色幽默段落。例如恐怖分子黃衣男死前,還在斟酌著殺他的保羅手上拿著那把剃刀的名字。主角父親的驚鴻一瞥、母親不斷向上帝加碼的禱告;少女與男同性戀在車廂交換的微笑,在別人眼裡只是一副神經質的笑容;少女的父親在母親回娘家的日子,會在凌晨三點和著他情婦麵包女的白麵團;中產男子的意淫;同性戀男與夥伴的夜晚塗鴉行動……,讀起來就像你我,或你我大腦裡曾經閃過的念頭,只是作者把它寫了出來。
然後,地鐵車廂爆炸了,劇情往一個令人背脊發寒的方向發展。主角坐在家裡的電視機前,想從爆炸事件的現場直播報導裡尋找自己的身影,就像女主角去了約會現場卻沒赴約一樣:她只是去了,並沒有赴約,如同老太婆在每天的報紙,尋找自己的訃聞一樣的心情。主角想用自己的方式找出恐怖分子,以自己的思路破案,終落得不可收拾的結局。已經很久沒有讀過這種非偵探、非歷險、非羅曼史、非自傳、非科幻,或非人情世俗的小說了。
翻譯著《十九秒》,我想是翻譯每個人的自我:曾經在寒冷的某一天,為了避免遇見打掃鐘點工的尷尬,我躲到冷稀稀的淡水出海口一個莫名其妙的咖啡廳裡。時間還太早,咖啡店的鍋爐應該也還沒熱起來,眼前是一些零零落落的男女。基於什麼樣的理由,讓他們在這樣的一個週三,接近中午的時刻出現,而且更奇怪的都是些熟男熟女。我總是細細看著他們,女的依偎在男的身旁,天氣太冷吧,男的大多直挺挺走著。「他愛著她嗎?」清冷的冬季,淡水出海口好乾淨,灰灰的海天一色。那一對中年男女又走回來了,而且笑容滿面,因為冷,笑起來都僵僵的。「他應該是愛她的吧!」只有幾種人必須或不自主的一直說著話:電視主播、老師,及……戀人。
海與河的交界,有一些浮標,載浮載沉。它們一直都在那兒,一直一直,對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的人,完全沒有意義的在那兒載浮載沉著。
小說、小說中的男女、故事,或我們,也一樣對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的人,完全沒有意義的在這兒載浮載沉著。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