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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會迷路呢。因為我沒有目的地啊。」

 

 

 


於生活是如此,於語言也應當如此。

 


姪兒小Ray剛出生時,從芬蘭遠嫁到英國的阿嬤飛過大半個地球來等待見長孫的第一眼,等待期間中她只能無聊地將有線電視一台又一台轉著,憑藉著一種無人能曉的天賦,芬蘭阿嬤來台第三天就問我~~台灣人能說很多種語言嗎?我想了一下說,如果是住在台灣北部的人,可能只會北京話和英文,但如果是住在台灣南部或其他偏鄉,可能就要另外學閩南話、客家話或各地區的特殊語言。

 


她說,不對,至少要會四種語言,然後帶我去她家將電視打開,分別轉到不同頻道,喔~~啊~~不是啦,這是日語和那是韓語,然後一種是北京話、一種是閩南話,有時候妳也能在電視上聽到講廣東話和客家話的節目......「天哪,那我的小孫子小時候就會說五六種語言囉?」「嗯,很有可能,這還不包括他以後會在上學時學到的英文和第二語言唷。」芬蘭阿嬤瞬間不知如何做表情,只跟我說,當台灣的小孩好像很辛苦......

 


我喜歡溫又柔,喜歡她非常可愛的姓名,喜歡她一向溫暖的文風,更喜歡看她看待混血兒文化的種種理解與表達。因為身邊一直有台英混血的姪兒小Ray,一歲多快兩歲的孩子,只能發聲而無法說話,尋常小孩就該帶去看語言發展遲緩問題了,但是我們看著小Ray,無論是用英語、普通話或閩南語跟他說話,他都能清楚而完全理解,並且做出相對應的正確動作,遇到不合他心意的要求,他也能表達自己的不願意------可見這孩子沒有大問題呀,那他為什麼「不能」或「不會」說話?

 


再等上個半年,答案揭曉了,過去的他很努力地學習分辨英語、普通話或閩南語的不同,以便在特定一語系的人問他話時,他能用正確語言回應。真是辛苦了,這個可愛又惹人憐的小小小朋友。我們小時候沒有這種困擾吧?!

 

 

 


以上這段文字,既是紀錄個人實際經驗,也是回應温又柔(温 又柔) 的《中間的孩子們(真ん中の子どもたち)》書中三位主角遇見語言與文化碰撞時所產生的強烈火花~~


──我不會母語,我只會日語。但是,我是不完全的日本人。

天原琴子,父親是日本人、母親是台灣人,在東京生活長大。十九歲時為了精進「母親的語言」而到上海留學;課堂上碰到老師強調所謂「正統的標準中文」跟自己原生的南方腔調不一樣,因此產生學習混亂、失去自信。


──我跟其他人不一樣,我比較特別。

吳嘉玲,父親是台灣人、母親是日本人,她出生於東京;拿著台胞證從日本進入中國留學,中文說得流利,卻遭遇到既非單純的「外國人」,也不是「本國人」的身分問題。


──我們都是假日本人。

龍舜哉,父母親都是中國人已歸化日本籍,自小在日本出生長大,認為日語是母語,抱著興趣的心態,學習第二外語中文。

 


天原琴子、吳嘉玲、龍舜哉,三位相同血統「不純正」卻說著流利日文長大的孩子,在學業告一段落之後,每個人基於自己特殊的原因,來到上海的漢語學校學習正統的普通話。學習過程相當有意思,現在的學習緊密地貼合著幼時在家說普通話和閩南話的微弱記憶。

 


有著日文姓名的天原琴子甚至能流利地聽說應答閩南話,卻也因著這閩南話為基底的普通話,被漢語學校的老師批評為「ㄓ、ㄔ、ㄕ與ㄗ、ㄘ、ㄙ」不分,這位(對語言觀很狹隘的)漢語老師希望學生能說得一口流利的北京腔,因此無論學生原先腔調來自大江南北或世界各地,在他眼中通通是不合格、需要再努力的。

 


我不知道這位漢語老師出身為何,因為文中並未特別提到,但認為只有捲舌的北京腔才是真正說中國話,這想法未免太狹隘。也不需要像文中一樣去思考「有沒有蔣介石統治,與台灣人民是否說普通話/閩南話」兩件事情的相關程度,我想二者沒有任何關聯,道理和馬關條約台灣割讓給日本後,除了日語以外,台灣各地的人依舊私下講著自己的家鄉話一樣。

 


在我的感覺中,政治歸政治,文化歸文化,不能混在一起談,連那英說話都有時還會不小心說出東北腔呢,更遑論藏族與蒙族等少數自治區的特殊語言文化發展------就連毛澤東也沒有強力禁止人民說話有鄉音吧?!英國腔或美國腔的英語誰才是正統?若用人口區分,恐怕難懂的印度腔英語才是最大宗。

 

 

 


「我才不會迷路呢。因為我沒有目的地啊。」書中龍舜哉貪玩而嘻笑說出的一句話,也或許正是語言發展的另一種說法。

 


語言就是語言,簡單來說,能溝通就是語言,所以微笑表情是語言,肢體動作也是語言,在我想像中,沒有什麼絕對性正確的語言腔調。芬蘭阿嬤的英國兒子告訴我,他是為了在台灣教英語,才不得已在講話中隱藏自己的英國腔,開始使用美國腔說英語,其實在這之前,他根本就覺得美國腔的英語是有問題的(笑)。

 


這幾年我的經常性國外旅遊也讓我學會,只要遇見內地人,就改換一口捲舌的北京腔,聊著說著一口~~「沒事兒」,就真的是OK沒關係。等到兩人中的某誰先不小心露出鄉音,大家再來談 妳/你 是哪一省人。然後相視莞爾一笑。

 

 

 


「中間的孩子們」,其實不用那麼擔心自己,你既有自己的與眾不同,別的小孩也懷抱著另一種與眾不同在成長著,例如單親,例如家暴,例如其他種種也許是問題也許不算是問題。

 

 

成長的路上我們都害怕因為自己的不同而被排斥,但人是獨一無二的, 妳/你 一定有和其他人不同之處,那是成長動力,或者至少讓它成為 妳/你 自己的原動力。

 


至於家啊、國呀,母語和「父語」,甚至於自己出身的與眾不同,那都是偶爾發生的生活例外,在常態中的成長才是最重要的事。就不要怕地往前飛去,就不要怕沒有目的地的迷路。

 


「你要先學會迷路,然後才能抵達目的地。」是我閱讀温又柔的《中間的孩子們》的感想。分享給每一位喜愛這位作者或這本書的書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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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的孩子們
真ん中の子どもたち


作者:温又柔    温 又柔    @   2017
譯者:郭凡嘉
出版社:聯合文學 
出版日期:2018/05/24
語言:繁體中文
ISBN:9789863232582
規格:平裝 / 208頁
出版地:台灣
本書分類:文學小說> 翻譯文學> 日本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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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自~~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787356

 


《中間的孩子們》內容簡介


   眾所矚目、備受期待 第157屆 芥川獎入圍小說
   「我是日本人,也是台灣人。」
   温又柔,一部思考自我定位、摸索生存方式的青春物語。


   台灣/日本/中國 三個地方;台語/日文/中文 三種語境
   在中間的我——撕裂與延續


   ──我不會母語,我只會日語。但是,我是不完全的日本人。
   天原琴子,父親是日本人、母親是台灣人,在東京生活長大。十九歲時為了精進「母親的語言」而到上海留學;課堂上碰到老師強調所謂「正統的標準中文」跟自己原生的南方腔調不一樣,因此產生學習混亂、失去自信。

   ──我跟其他人不一樣,我比較特別。
   吳嘉玲,父親是台灣人、母親是日本人,她出生於東京;拿著台胞證從日本進入中國留學,中文說得流利,卻遭遇到既非單純的「外國人」,也不是「本國人」的身分問題。

   ──我們都是假日本人。
   龍舜哉,父母親都是中國人已歸化日本籍,自小在日本出生長大,認為日語是母語,抱著興趣的心態,學習第二外語中文。


三個背景不同卻境遇相似的年輕人,擺盪在「國」與「國」之間,煩惱著何謂日本人,而母語又是什麼?就在一趟出發赴上海學習中文的旅程中,他們結成夥伴相互鼓勵,並彼此激發思考語言(母語、父語、方言、外語)和自我身分認同的課題。

隨著學程即將結束,三人的友誼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們能夠突破局限,為動搖的心靈找到屬於自己的平衡嗎?前方不可知的世界正等著他們再次出發……

「中間的」我們的語言,能越過邊界,展翅高飛。


 

 

 

作者簡介

 温又柔(Wen Yuju)


一九八○年出生於台灣台北。三歲時和家人一同搬到東京,開始了在日本的生活。父母的日常對話總是國台語夾雜。

二○○九年以〈好去好來歌〉獲得昴文學賞佳作,二○一一年出版小說集《來福之家》(集英社)。

二○一三年,開始與音樂家小島ケイタニーラブ(小島Keitaney Love)一起進行演奏和朗讀共演的活動〈語言和聲音的書信往返〉;同年參與紀錄片《異境中的故鄉──李維英雄相隔52年重訪台中》(導演:大川景子)的拍攝。

二○一五年出版散文集《我住在日語》(白水社),此書獲得第64屆日本隨筆作家俱樂部年度大賞。

二○一七年發表中篇小說《中間的孩子們》入圍第157回芥川賞。

二○一八年為台灣《聯合文學》雜誌撰寫專欄。

 

 

 


譯者簡介

 郭凡嘉


台灣大學文學院畢業,現為東京大學語言學研究所博士候選人。關注日本外籍兒童之教育議題。

譯有上野千鶴子《裙底下的劇場》、温又柔《來福之家》、陳舜臣《青雲之軸》、中村地平《霧之蕃社》、森見登美彥《空轉小說家》、角田光代《肉記》等,並撰有日本小說家評論數篇。
 

 

 


 
目   錄


【台灣版序】一封來自台灣與日本之間的信/溫又柔

【譯者的話】在日本與台灣之間開拓一條新的道路/郭凡嘉
 
 出發前夜
 在上海
 再次,出發前夜

 

 

 


 

 一封來自台灣與日本之間的信   by  溫又柔


   即使是今天,我的中文程度仍然相當低落。如果幸運碰上有耐性的人願意忍受我,那麼至少對答還說得通。但要是必須聊比較深入的話題,那我只能舉手投降了。而且說到我會講的中文,我所知的語彙和使用方法都非常有限,有時或許會讓人覺得太過單純或幼稚,很明顯地並不符合我的年紀。

   相反的,使用日語對我來說,卻絲毫沒有任何障礙,儘管有時碰到稍微難懂的文物,必須要花一些時間去解讀,但是我卻有自信不會動搖或驚慌。有些時候,旁人甚至會佩服地這麼說:「妳的日語比大多數日本人都還要流暢呢。」

   在日本長大的過程中,我上的是日本當地的學校,周遭的環境裡除了自己之外,全都是日本人。一回過神來,才發現我竟然成長為一個「理所當然地使用著日語」的人了。沒錯,就像是成了一般普通的日本人一樣。

   如果我是日本人的話,大概就沒有人會誇獎我:「妳的日文真好」了吧。畢竟日本人說日文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嘛。但因為我是台灣人,反而經常有人這麼問我:「妳的中文怎麼說得這麼差?」

   明明是台灣人,日文能力卻比中文能力好得多。
   明明不是日本人,卻只會日文。
   這樣的我,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自從某個時期開始,我便經常思考自己與日文、中文(以及台語)之間的關係。
   接著,我又以這個問題為核心,開始寫起了小說。
   誠如我的上一本小說《來福之家》所收錄的兩篇作品,本書也是這種嘗試的一環。
   天原琴子、吳嘉玲、龍舜哉。
   根源自台灣、戰前中國大陸,並在日本成長,他們為了學習父親、母親,抑或祖父母的「母語」,前往了上海。
   日本與台灣、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日語和中文、普通話和華語、北京話和台灣話……擺盪在「國」與「國」之間,他們各自摸索著自己的生存方式,而這些人正如同我的分身一樣。

   我希望對「和他們一樣」,以及所有「像我一樣」的人傳達一個訊息:
   出生的國家、長大的國家。
   父親的國家、母親的國家。
   祖父母曾經待過的國家、從父母親那一代開始生活的國家。
   你不需要站在這麼多個國家之間,煩惱著自己的母國究竟是哪一個。
   因為這些國家,都是你我的母國。
   我們站在這些母國與母國的中間點,從這裡為起點,我們可以前往任何地方。

   繼《來福之家》與《我住在日語》之後,本書也能透過聯合文學出版,讓我感到無限的喜悅。

   ──「母語」總是會被人解讀為「傳承自母親的語言」,但是這個「母語」到底是不是只能有一個呢?我覺得小孩子的「母語」是可以由很多種語言所構成的。

   在小說的結尾,當我寫下了這些「成為了天原琴子意識覺醒的契機」的話時,這部小說尚未寫到最後的時間點,但我就確信了,如果這部作品要翻譯成中文的話,那麼翻譯者就必須要找郭凡嘉。一開始我們是以原作者和翻譯的身分相識,現在則成為了我敬愛的友人。她理解並接受了我的想法,爽快地接下了翻譯的工作,讓我衷心感謝。

   或許有一天,某個人會把這本書和前兩本放在一起,稱作我的「初期三部曲」吧,而這初期三部曲中最後的一部作品《中間的孩子們》,現在即將送到台灣人──但是到底誰才是台灣人?──的手中,或許不光只是台灣人,而是所有在台灣、在中文環境中長大的所有人們、再更進一步地說,甚至是所有能夠讀懂繁體中文的讀者手中,一想到這件事,一股新鮮的力量就不禁從我心底湧現而升。

   這股力量正是督促著我繼續寫下去的動力。
   我要用這種包含著中文與台語、我獨特的日文,繼續寫下去。我會站在日本與台灣的中間,為了打從心底需要我的語言的「你」,繼續寫下去。


二○一八年四月吉日於新綠耀眼的東京

 

 

 

 
詳細資料


ISBN:9789863232582
叢書系列:聯合譯叢
規格:平裝 / 208頁 / 14.8 x 21 cm / 普通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出版地:台灣
本書分類:文學小說> 翻譯文學> 日本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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